2012年11月01日08:55 来源:人民网-军事频道

陆兰军在擦洗界碑。纪天翔摄人民网广西11月1日电 (记者闫嘉琪 通讯员李华敏、罗文义、纪天翔)界碑、民兵、钢枪……龙年初秋的一天,晨曦初露。广西防城港市防城区峒中镇国防民兵哨所哨长陆兰军,带领他手下的哨兵,又一次踏上了边境巡逻路。
行至灯公岭,太阳已经露头,和煦的阳光在哨兵身上抹上一层银辉般的亮色。
远处,一块镶刻着庄严国徽的界碑,立在高高的山脊上。
陆兰军弓着身子第一个朝灯公岭爬去,这时他身上本就略显弯屈的驼背越发驼得厉害。侧面看去,他的背脊线竟与山脊线,形成一大一小两条平行的曲线。
他的前方,一块代表祖国主权的界碑正在对他静静瞩望;他的身后,平静的村庄升起了袅袅炊烟……
山脉的脊梁托起了界碑的底座,哨兵的脊梁托起了界碑的尊严。
那一刻,记者震惊了,这个几十年如一日守卫着祖国山川河沟的普通国防民兵,竟像一座雄伟的大山一样,屹立在祖国南疆边境线上,守卫着这一带年复一年的安康。
传承父兄事业铁心戍边矢志不移;捍卫祖国主权恪守职责毫厘不误;心系边疆安宁无私奉献终身不悔……
就在这一天,记者记住了他,这位在边境线上行走了22年的国防哨兵,这位广西创先争优的先锋人物,这位全国创先争优的优秀共产党员,这位被中央军委首长称赞为“堪称热爱祖国、忠于职守、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典范”的先进模范,用他不屈的脊梁,托起了一名中国民兵对祖国、对边疆、对哨所最朴实的挚爱。
如果说这脊梁守望了祖国的安宁,那么热爱祖国就是这脊梁的内核——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
祖国,在许多人的眼里或许只是一本护照,只有当你到了边境,才能体会到她沉甸甸的份量。
作为边民,作为民兵,陆兰军体味国家的意义远比常人更加深刻。陆兰军所在峒中镇尚义村,是一个边境村庄,出了家门走不多远就会来到国界。国界上逶迤绵延的群山中威严屹立的界碑告诉人们,这里是祖国的边境线。
跨过一条河,翻过一座山,你可能就已经身在异国他乡,国家的概念在这里就是这么真切。
像那个年代广西边境村庄的大多数人一样,陆兰军是听着炮弹的轰炸声长大的。在那场边境军事斗争中,陆兰军的父亲陆之芳作为村民兵营副营长和支前模范,每次回来带着的浓浓硝烟味、火药味,很早就在陆兰军心里打下了深刻的烙印。
陆兰军说,他常常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为了尖峰岭哨所才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尖峰岭,位于广西边境十万大山深处的山峰,海拔670多米,控制着越方平辽县至芒街市和我方东兴市至宁明县的两条重要边境公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战术要点。周围居住着壮、瑶、苗、京等少数民族群众,方言种类繁多,民社情十分复杂。
正是因为那场战争,让熟谙用兵之道的决策者们看到了这里极大的战术价值。在决定设立尖子峰岭国防民兵哨所之初,决策者们起始是准备派边防部队一个班的兵力到这里驻守,但考虑到当地特殊的民社情和群众浓厚的守土卫国情结,最后务实地将尖峰岭编为国防民兵哨所。
陆兰军的父亲在当地威信较高,又有丰富的军事斗争经验,成为这个哨所的第一任哨长。
老哨长给予了幼小的儿子最好的启蒙教育。陆兰军至今记得,他13岁那年的一个冬天,参加完边境潜伏的父亲,被石块刮伤右腿,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倒在地上。母亲提着马灯上山采草药嚼碎给父亲敷腿。第二天清早,父亲说,腿没那么痛了。又拎起自己的行头,拿着一根扁担做拐棍出门去巡逻。母亲抱着他的腿哭。父亲骂她:“你懂什么!那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战士在这里打仗,在这里流血牺牲,我们当地人自己不去守边防,怎么对得起那些牺牲的战士。”
1982年,刚过50岁的陆之芳因经常在雨天整夜潜伏,落下严重风湿病,再也干不动了。
陆兰军刚从部队退伍的二哥陆兰廷接过父亲手中的钢枪,成为尖峰岭哨所第二任哨长,这一干又是14年。1996年,陆兰廷工作调动,尖峰岭哨所哨长又一次出现空缺。峒中镇人武部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便试着征求已在围胆哨所守边6年的陆兰军的意见,陆兰军爽快答应,成为继父兄之后尖峰岭哨所的第三任哨长。
上任那天,父亲将他送到哨所,看着他从二哥手中接过望远镜、防务图和哨所的枪支弹药,给他了说了一句让他刻骨铭心的话:“这一带我和你二哥已经守卫了17年,脚下国土一寸未丢,如今交到你的手里,一定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守卫边防,是父兄的交待,也是党和政府的托付。从围胆哨所到尖峰岭哨所,除了对父兄事业的传承,陆兰军还在边境线上感受了一种别样的神圣。
“每次我们巡逻路过一些有村庄的地方时,乡亲们很会过来跟我们拉拉家常,留我们吃饭,给我们添水,热情地留我们住宿,把我们当成公家人。农忙季节,听说我们去巡逻了,乡亲们就会主动来帮我们打粮食。这时,我就觉得这边防没有白守,因为大家都从心里敬重我们!”这是陆兰军最初感受到的国防民兵的价值。
峒中镇党委书记黄寿强曾对陆兰军说过这样的话:“你们的工作虽然平淡,但峒中镇离不开你们。因为你们是我们镇派出的唯一一支真正荷枪实弹的守边护边的武装力量,是党和政府守卫边防的代表。边民们看见你们来了,他们就会觉得党和政府一直派人保卫着边疆的安全,他们就会安心搞生产!”这话让陆兰军心里越发觉得当国防民兵有意义。
2003年,陆兰军18岁的侄儿陆永兴高中毕业了。在二哥陆兰廷力荐下,陆永兴也来到了尖峰岭当哨兵。这是他们家第三代哨兵,陆兰军对这个侄儿特别看重,一心想好好培养他。没想到年轻的哨兵不比陆兰军他们这一代人,刚来哨所不久,陆永兴听说自己的同学在广东打工,收入至少是哨所的6倍以上,感到哨所的收入太低了,萌发了下山的念头。他将自己的想法向叔父提出,没想到遭到陆兰军一顿痛骂:“你爷爷是民兵,你爸是民兵,我也是民兵,我们家民兵这个称号别在你这个鸟人手里毁了!”
见陆永兴坚持要下山,轻易不为个人私事回家的陆兰军,把陆永兴带回家中,请来父亲和二哥郑重召开家庭会议,对陆永兴进行帮教。一家人细细地向他讲起当年当地群众受到战火侵害的情景和设立尖峰岭哨所的历史。陆兰军上前扯起父亲陆之芳的裤腿,指着当年留在腿上的枪伤疤痕,对侄儿说:“我们家守边的历史,如果在你这一代身上断了,你怎么对得起你爷爷,对得起你爸爸!”
祖辈、父辈保卫边防的事迹在年轻的哨兵心里引起巨大震撼。从此,当好一名国防哨兵成为陆永兴新的追求,如今他在哨所已经呆了9年,是陆兰军的得力帮手。
2011年6月1日,是陆兰军最悲痛的日子,这天父亲永远地离开了他。在父亲病重的那段日子,陆兰军忙着哨所的工作,无暇到老人床前尽孝,只给家人送去了借来的4000块钱,让父亲治病。一次,陆兰军好不容易抽出半天时间回家探望父亲,深明大义的老人也把他支走了。父亲对他说:“我没事,哨所的事离不开,不用管我。”就是这次见面成了父子的永诀,当陆兰军再次见他父亲时,父亲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双眼。陆兰军悲痛地办完父亲的丧事,就匆匆赶回了哨所。陆兰军知道,那次探望父亲时,父亲对他说出的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既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最终牵挂,也是一位老哨长对新哨长的最终教诲。
坚守哨所,是父亲的心愿,是他们一家人的信念,坚守者断无后撤之意。陆兰军说:“从大看,是为了保卫国家;从小看,我们家几代人都在这片土地洒满了心血,这段边境线,必须继续守下去。”他和副哨长韦胜才约定:“将来就是死了,也要埋在尖峰上,与哨所作伴。”
陆兰军一家三代四口33年固守边关的事迹流传开来,成为当地一面守边固防的旗帜,影响着一代又一代边境的年轻人。 尖峰哨所设立33年来,陆兰军所在的尚义村400户人家中,就有350人当哨兵,几乎每家都有一个人当哨兵,峒中镇先后有561名边民来到尖峰岭哨所当哨兵,其中坚守5年以上的就有220人,坚守10年以上的有15人。每次老哨兵退哨,陆兰军下山动员青年上山当民兵,只要他一说明来意,山下的适龄青年都会向他围拢过来,争先恐后地举起右臂申请跟他上山。每当看到这些热情的面孔和有力的手臂,陆兰军心头总是会掠过一丝难得的欣慰。
这欣慰,既是为家人的付出感到慰籍,更是为有那么多人关注国家的安全为祖国感到庆幸。因为当了20多年国防哨兵的陆兰军深深地知道,这些年轻后生高高举起的手臂,才能托起世界上最强大的国防。